2011年3月16日 星期三

[創作][同人] 幸福之聲〈第五幕 不朽的亞里特王〉

第五幕 不朽的亞里特王



聖日耳曼歌劇院是巴黎第六區中最負盛名的歌劇院,由劇作家弗朗克•蓋瑞所創立,他本人也身兼歌劇團隊的團長,更是臣志朗的恩師。
據說他在興建歌劇院的籌備過程中,把外觀與內部裝潢的設計工作都全權交給請來的名建築師,唯有大廳裡的這幅畫是他親自指定的,如此安排想必有其深意。
儘管這幅畫是個如此特別的存在,由於歌劇即將開演的關係,現在走進大廳的觀眾都直接朝表演會場入口移動,在這個時候已經沒人有興趣悠閒地賞畫。
只有一個人例外。

站在巨幅畫前的琴吹,其身影顯得十分嬌小。
她聚精會神注視著畫的模樣令人動容,自然而然地散發出智慧的光輝,看起來就像是個年紀輕輕卻擁有獨到眼光的鑑賞家。
但事實並非如此。
打從她走進大門、第一眼看到畫的時候就感到十分驚訝,因為眼前看到的東西只是一堆不同形狀、多種顏色的色塊組合。
「天啊,怎麼會是這種畫?」
琴吹不禁下了這樣的評語。
她左看右看,皺著眉頭努力思索,勉強在這抽象風格的畫中央辨認出一個……人,這個人似乎正向他上方……像是太陽的物體伸手。

連具象畫都不太懂得欣賞的琴吹如何能對抽象畫產生感覺?
琴吹注視那幅畫僅半分鐘後,做出了不懂畫意者該有的反應──眼神自動飄去畫旁牆壁上的解說銅牌。

「精進修行的求道者向天而去 朝神境之門邁進」

銅牌上只有幾字法文解釋,顯然其背後引申出的涵義還需要觀畫者自行咀嚼反思。
但琴吹仍是滿腦子問號,不理解這句解說的意思。
「求道者?神境?向天而去?這是什麼意思呢?」
她有點懷疑,就算是馬爾親臨大概也會對這幅畫感到傻眼。
像是期盼天會給她什麼答案一樣,她抬頭向上看,但是只看到大廳的穹頂。
「啊,對了,這個馬爾好像也有提到的樣子。」
琴吹記起馬爾曾提到「具有層次感的穹頂」,她就這樣維持著抬頭的姿勢,後退至圓形大廳的正中央,站在圓心處仰望它。
穹頂內部是一個個的方形凹格整齊地層層排列,以大理石材組成了簡潔明瞭的結構,其最高點僅僅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圓,一個潔白無暇、沒有任何裝飾的圓。

琴吹難掩失望。
如果說是像教堂那種有著華麗繪畫或精細雕刻的圓頂,還可以觀察其圖案樣式,試圖解釋其意境。
但是像這種樸素簡單的藝術,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去欣賞它。
面前掛的這幅抽象畫也是,對她來說那過於超脫現實,無法理解。
這感覺有如身處寶庫而不知如何取寶。

如果是在平常的時候琴吹根本不會去多瞄一眼,如平凡的芸芸眾生一般,覺得趕著進場找個好位子還比較重要。
但現在琴吹看的這些正是馬爾夢寐以求的東西,正是他暫時無法看到的這一切,如果自己只是隨便看看就走人的話實在說不過去。
它們總會有什麼特別吸引馬爾的地方吧。
一想到這點琴吹就更是瞇起眼睛仔細觀察,希望能察覺到什麼蛛絲馬跡。儘管如此,她還是什麼感覺也沒有,更別說要去了解建築它的名家所要傳達的意念。

「算了,我放棄……哎唷,痛!」
琴吹撫著因仰望太久而有些酸痛的脖子,除此之外她還感到有些挫折,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特別笨。
她四處張望尋找解說銅牌,這才察覺到周圍所有觀眾都在緩步入場,只有她站在最顯眼的位置傻傻地望著穹頂發呆。
似乎是因為在此之前也常有藝術家做過同樣的事,有些館員和入場的觀眾投來仰慕的眼光,顯然認為琴吹是在場最有藝術素養的人。
她有點不好意思,急忙加入魚貫進場的人群中,深怕有人開口問她有得到什麼體悟或靈感。

銅牌上所說的「求道者」,大概就是指那些在美之境界中不斷精進的藝術家吧,不管那是屬於繪畫、雕刻、文學、音樂……何種領域的藝術。
琴吹也只知道這麼多了,對她來說求道者們的世界實在太遙遠,什麼神境之類的,對她來說更是虛無飄渺的東西。
剛才說不定就是被誤認成「仰望天空的求道者」。
她只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女孩子,不是像馬爾那種傑出的畫家,更不是像臣志朗那種擁有天使之聲的天才聲樂家。
就算不懂建築雕刻、不懂畫意、不懂歌劇鑑賞也沒關係,日子一樣過得很幸福。
只要有咖啡就能悠閒地坐著發呆。
只要有手機就能跟朋友聊一整個下午。
只要有材料、器具及小烤箱就能烤出美味的餅乾。
只要能在報紙上看到關於他的消息……

「不行。」
琴吹輕輕搖頭,揮去腦海中又再度浮現的身影。
她微笑著對自己說:
「已經是最後一頁了,看完表演之後就別再想了。」
此時琴吹下定決心,回家以後不再訂閱法文報紙。

※※※
出發吧,我最後一次的流浪。
我與我的聲音將被人們遺忘。
這不是結束,而是不朽傳奇的開始。
他與他的事蹟將流芳百世。
※※※


因為太晚入場的關係,琴吹只能坐在離舞台有點距離的三樓觀眾席,雖然不至於完全看不清楚,但居高臨下地鳥瞰舞台有些怪異,座位接近天花板也讓她覺得有壓迫感。
她打量了一下四周。
場內坐滿了盛裝打扮的觀眾,男的著西裝打領帶,女的穿洋裝或晚禮服,每個人都如歐洲貴族出席正式場合般,慎重地看待歌劇欣賞這項活動。
琴吹暗自慶幸自己出門前不是隨便套件衣服就來,要是穿得太邋遢的話可能會被擋在門外不得入場。
她輕鬆地坐在會場的鵝絨軟椅上,拿出那本寫滿行程的筆記本,想著明天要去哪裡玩,順便等待開演。

時間到了,會場的音響傳來廣播員的法語指示:
「請各位貴賓將手機關機,《亞里特王》即將開演。」
接著廣播員又專業地用英語重覆一次。
這讓琴吹發覺,即使是在三樓的位置,聲音經天花板反射後,仍能提供不錯的聽覺體驗。
觀眾席的燈光漸暗,仍在聊天的眾人都安靜了下來。
琴吹也將筆記本收起,專心一致地注意著舞台上的動靜。
暗紅色的布幕緩緩升起,歌劇正式開演。

《亞里特王》說的是一個發生在歐洲中古時代,關於小國亞里特的故事。
在老亞里特王因病去世後,鄰國薩爾的君主宣稱亞里特的繼任者過於年輕,沒有資格繼承王位,以此為藉口集結軍隊準備侵略。
當亞里特宰相前往敵國軍營向薩爾王遊說時,薩爾王高傲地拒絕了,還要求宰相馬上臣服。

「投降,投降!舉國獻降!
兵臨城下之時,汝等隨即滅亡
凡我軍隊所到之處
不願臣服的人民將全數殺死
無一倖免,絕不放過
君身懷治世之才,賢能之名傳遍四方
臣服,臣服於我!
我必厚待於你,予你高位
君之仕途光亮、安享富貴」


薩爾王的身形高大魁梧,其咄咄逼人的姿態以及渾厚有力的低沉嗓音,讓他看來有如一隻咆哮的老虎,有著壓迫眾生的凌人氣勢。
他沉重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吐出,首當其衝的亞里特宰相想必如置身於狂風暴雨中。
其身旁眾臣與將士亦齊聲助陣吶喊,聲容浩大。

「投降,投降!
否則無人將倖免
你們都會沒命,沒命!」


但宰相不為所動,緩緩地唱著。
那是智者獨有的、即使在風雨中仍能處之泰然的智慧,薩爾王的氣勢再強也不能動搖他。

「雄才大略的君王啊,你尚未明白
武力能殺死一個人,毀滅一個國家
但血腥殘忍的統治必不能持久
今日不可一世,明日王朝傾頹
窮兵黷武的惡名將永遠記載在歷史中
休兵止武,是我給你的忠告」


相較於薩爾王極具震憾力的低音,亞里特宰相清晰流暢的高音給人寧靜平和的感覺。
這兩人都是成名已久的職業歌劇演員,擁有相當成熟的歌唱技巧,將薩爾王與宰相兩個角色唱得十分到位,連動作、走位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專業。
全場爆滿的觀眾每一個人都被牢牢吸引住。
儘管琴吹對歌劇沒有研究,她仍然為台上精采的對手戲及樂團演奏的效果所感染,投入其氣氛中。

最後第一幕結束的時候,宰相的遊說沒有成功,也沒有接受薩爾王的招降。
台下的觀眾都毫不吝嗇地給予掌聲,琴吹也是。
她大概能理解為什麼只要是蓋瑞大師導演的歌劇,都能得到評論家一致的佳評了。
在觀眾面前呈現的是國際級水準的歌劇演出,就算不是擔綱主角的演員也表現得如此完美。

這讓她更加期待臣的表現。
亞里特王何時會上場呢?
因為這是「僅此一場」演出的歌劇,蓋瑞大師也從未公開劇本內容,琴吹無從得知這個問題的答案,只能緊盯住舞台上的動靜等待著。
而她等待的時間並沒有太長,因為在第二幕開始後不久,宮殿場景前聚集了難民求見亞里特王。
他們化上灰塵髒污妝扮的臉帶著驚惶,披頭散髮,衣著破爛,由帶頭的老人以沙啞滄桑的歌聲朝著宮門唱道:

「敵人已經來了!如潮水般湧來了!
所有關隘以外的城市都已失守
亞里特之王,我們最偉大的力量啊!
我們仰望您像當年驍勇善戰的先王
為我們擊退來犯的強敵
亞里特之王,我們所仰賴的力量啊!
為我們捍衛當年先王拯救亞里特的榮耀吧!
請聽我們的呼喚,回應我們的請求
亞里特王!」


琴吹期待的一刻終於來臨,雀躍的她不禁低聲喊出:
「來了。」
她朝著難民所跪拜的方向、聚光燈所照之處看去,那是舞台中央高聳的樓梯頂端,頂端的宮門緩緩地開啟。

當琴吹看到亞里特王現身的瞬間,第一個念頭竟然是:
「這是誰?」
亞里特王的外型看上去就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君主,臉上沒有太多的化妝,連假鬍鬚也沒有。
他並非站在樓梯頂端,高高在上地對著底下的人民說話,而是不發一語地緩緩往人群走去。
亞里特王鷹眼一般銳利的眼光從容自若地掃視在場各人,儘管明顯比其他非亞裔的演員矮了一個頭,但散發出的霸氣讓人無庸至疑地認同他的王者形象。

琴吹從口袋拿出票根確認,上面清楚寫明演出亞里特王的是臣志朗,但她怎樣都無法認出眼前這人,不由得懷疑臣志朗是不是出了什麼事,臨時被撤換。
「難道就是因為這樣才寄簡訊給我,要我別來看歌劇的嗎?」
琴吹疑惑地說著。
「呀,我這個大笨蛋。我到底對他發什麼脾氣啊,他明明是好意通知我……」
她哭喪著臉抱住頭,很懊悔自己誤會臣的意思。
但是當亞里特王到人群中央站定,開口唱出詠歎調時,這個想法馬上就被推翻了。

「我的子民們,我都聽到了,一字不漏
你們以為自己已逃出死亡的陰影
但王國仍在危機之中!
薩爾的士兵群集在關隘前
攻打我們家園的最後一道防線」

「起來!起來戰鬥!
國破家亡之後,沒有人會活著
我需要每一個人,每一個與我並肩作戰的人
我發誓,就算賠上我的命
也不會讓薩爾王踏入關內一步」


琴吹感到難以置信。
「不可能,他不可能是臣志朗……但又不可能不是他,這個聲音竟然……」
那歌聲聽起來渾厚但不低沉,響亮有力但不刺耳,不管是高音還是低音都充滿了吸引力,自動進入每個人的耳中,讓所有觀眾一清二楚。
即使琴吹剛才經歷過驚訝、懷疑、思考、困惑……腦中轉過了諸多念頭的同時,也未曾漏聽一個單字、一個音符。

琴吹再度想起六年前臣代替夕歌上台的那次演出。
如果稱當時杜蘭朵公主的聲音為「天使之聲」的話,她已想不出名號來形容現在亞里特王的聲音了。
除了臣志朗本人以外還有誰能超越臣志朗?

亞里特王慷慨激昂的演說激勵了士氣,讓他們重拾信心能戰勝薩爾,並召集更多人民起而對抗侵略者。那使他們相信,這個看起來比薩爾王瘦弱許多的領導者,絕對擁有扭轉戰局的能力。

第二幕終了。
當亞里特王退下舞台,消失在布景後的那一刻,場內響起如雷的掌聲,中間還夾雜著觀眾的熱情呼喊,蓋過了廣播員宣佈中場休息時間的聲音。

「太驚人了!」
「多麼振奮人心的歌聲!」
「比薩爾王更有資格被稱為王者!」

稱頌亞里特王的讚歎聲此起彼落。
即使在掌聲消退之後,場內沸騰的氣氛仍不見冷卻,人們還在熱烈地討論著。
而琴吹還在想剛才那一幕為什麼認不出他來。
臣志朗不僅在歌唱方面更上一層樓,令人難以置信地,現在的他似乎連同自身的內在精神都能改變,把自己完全化身成劇中人物。
這簡直就像是臣志朗這個人從未存在過,而亞里特王活生生地從劇本裡跳出來,在現代、在法國巴黎、在聖日耳曼歌劇院的舞台上向觀眾演繹著他的故事,將自身的喜怒哀樂寄託於歌聲中。
這感覺讓琴吹有些不安,她把臣寄來的手機簡訊拿出來看。
「臣,你究竟想要隱瞞什麼呢?」
琴吹心裡浮現一絲不祥的預感,但她卻說不上來,只能一直盯著手機螢幕思考著。
良久以後,她長嘆了口氣,把手機關上,有些落寞地說:
「不明白,我還是不明白。」
她看向劇場的天花板,就像之前站在大廳中央看向穹頂一樣。
天花板很近,但是看起來好遠好遠。

宣告中場休息結束的廣播將琴吹拉回思緒,她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舞台上。
「希望只是我想太多了,希望如此。」

第三幕主要表現的是亞里特與薩爾戰爭的經過。
亞里特軍民藉著關隘的地利頑強抵抗,使得薩爾王久攻不下,不得不轉為守勢,他正等待著後援兵力與補給的到來,以發動更強大的攻勢。
對於無力主動進擊的亞里特來說,如何在那之前引誘薩爾王來搶先攻關是當下最急迫的事。
如果辦不到的話,亞里特可能撐不過下一波的攻擊。

場景轉換到亞里特軍營的主帥帳內,亞里特王摒退左右侍衛,單獨召見宰相秘談,兩人以簡單旋律變化的朗誦調對話。

「吾王,薩爾軍隊仍不出擊
您單獨召我來此,是否已有良策?」

「明天!就在明天!
我授你全權代我指揮
在關外埋伏軍隊,佈置陷阱
待薩爾王攻關之時突擊
不管明天發生何事
亞里特終將勝利」


儘管宰相對於亞里特王神秘的自信感到十分疑惑,提出進一步的詢問,但由於王堅持不透露更多細節,他只好退下去執行任務。
在宰相退出帳外後,樂隊開始奏起哀傷的音樂。
這時亞里特王才拿起桌上的那杯酒,對著觀眾開唱。

「原諒我,賢明的宰相,原諒我
我知道,你不會同意我的計畫
我知道,暗殺父王的叛徒就在附近
小心!小心!我得靜靜地進行!
不能讓叛徒發覺,不能讓薩爾王懷疑」


相較於前一幕的歌聲,亞里特王的聲調轉柔轉弱,帶有些許的哀傷與沉重,像是在每個觀眾的耳邊輕聲細語、低聲呢喃,像是在哭泣,又像是在訴說。
那是比「天使之聲」更加柔和優美的聲音,美得令人心碎,美得不像人間之物,如天上傳來的聲音帶給人們至福,帶有一股說不出的感染力,讓在場所有人都沉醉在那歌聲中。
但琴吹被心裡再次浮現的不祥預感驚醒。
因為這歌聲實在美得太不尋常,簡直就像是最後一曲一樣。
而接下來的歌聲更將她推落深淵。

「這就叛徒用來殺死父王的同一杯酒
他將奪走我的生命
也帶著我的死訊前去薩爾
唯有藉他之口,才能引薩爾王前來
原諒我,賢明的宰相,原諒我
這是唯一的辦法
……」


琴吹感到一陣暈眩,險些跌下椅子。
剛才心裡浮現的不祥預感可能就要成真了。
亞里特王會死,臣志朗也是。
這荒唐的想法起源於臣志朗將自己與亞里特王的命運重合,如鎖鍊般緊緊地栓在一起。
當這一幕劇情急轉直下的時候,這預感成真的機會越來越大。

打從一開始薩爾王除去前任亞里特王的時候,就已經計劃要侵略亞里特了,只是他沒想到繼任者竟然有能力阻擋他的軍隊。
對薩爾王來說,現在只不過是故技重施而已,在暗殺得手之後,他必定會把握亞里特還在混亂的時候立刻攻來,而這是亞里特王犧牲自己所換來的一線勝機。

「不會的,這一定是我多心了,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?」
她緊緊抱住頭,努力地要讓自己鎮定下來。
「這只是演戲而已,沒事的,沒事的……啊,對了。」
琴吹抗拒著亞里特王歌聲的吸引力,伸長脖子看向他手中的那只酒杯。
因為坐在三樓的位置夠高,她才得以目視觀察杯內的東西,但距離稍遠使她必須專注地盯著酒杯看很久,才能確認一件事──杯內沒有東西,空無一物。
琴吹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,但是陰影卻還是揮之不去。

「就讓我的生命之火點燃反擊的狼煙
燒盡他的國度,燒盡他的野心
敬亞里特!敬永恆不朽的亞里特!」


亞里特王唱出最後一句後,舉杯將「毒酒」一飲而盡,接著像是沒了力氣一樣,漸漸癱軟在帳內的王座上,一動也不動。
那動作實在是太過逼真,完全不像是假裝的,任誰看了都會這樣覺得。

「怎麼會……我不可能看錯的……」
琴吹再度陷入慌亂之中。
感到不對勁的宰相去而復返,好像開始在唱頌什麼,但琴吹什麼也聽不見,她只是一邊盯著亞里特王看,一邊喃喃自語地重覆著同樣的話:
「動啊,就算是一根手指也好,快動啊。」
但是直到宰相唱完了最後一句之後,亞里特王還是沒有任何動靜。

「你的名與號將千秋萬世永遠歌頌著
你就是永恆不朽的亞里特王」


漸漸的,琴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。
漸漸的,琴吹感覺自己好像也快要癱軟在椅子上了。
她覺得全身無力站不起來,腳怎麼也不聽使喚。
「有誰能……去確認一下……誰都可以……」
但回應琴吹的,是全場觀眾的起立鼓掌,那幾乎掀翻了屋頂的聲音像海嘯一般,將她與她微弱的求救聲淹沒。
觀眾們都沉醉在亞里特王的傳奇中,有些人甚至感動得流下淚來。

「為什麼你們……唔,可惡。」
這掌聲讓琴吹非常不舒服,被壓迫得幾乎不能呼吸。
她咬牙強忍著摀住耳朵的衝動,用雙手將自己從椅子上撐起,扶著三樓的欄杆搖搖晃晃地走出三樓側門。
厚重的隔音門阻絕了海嘯的浪潮,讓她得以喘息。
琴吹靠在牆上深吸了幾口氣,讓身體稍微恢復正常後,就馬上朝一樓的方向跑去。

現在只有她可以去確認臣志朗的情況了。
就算被人嘲笑也好。
就算臣再對她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語也好。
就算舞台布幕後殘酷的事實已經無法挽回也好。
「不管怎樣我都一定要去看他,無論如何……」
雖然琴吹的聲音依舊微弱,但卻蘊含了無比堅定的意志。
「……我想要知道,我想幫助臣。」

※※※
還記得第一次教妳唱時,妳興奮地說唱歌竟然是如此開心的事,就算到了天堂也要繼續唱著,還說要用歌聲迎接每一個人。
那麼,為什麼約定的歌聲沒有響起呢?
※※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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